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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誰是深淵誰是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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葉錚錚到家已經兩點多了,洗把臉匆匆睡下。睡到五點多,被惡夢嚇醒——跟程聿在KTV包房裏,她沒給他一個耳光,於是被就勢拿下,進行到一半,周自恒出現在旁邊。真是香艷又離奇啊!葉錚錚欲哭無淚,卻再也無法入睡,幹脆起身認命地為晚飯準備材料,一番洗洗切切、裝袋封口、沸水燜壺後已近7點。

葉錚錚出門前給汪蔓發了條微信,問她什麽時候有空,約一個。晨會時收到了汪蔓的回覆,說最近兩周就這天中午有空。擇日不如撞日,兩人於是約了個午飯。

汪蔓到的時候,葉錚錚已經點完了菜。分手對汪蔓的打擊絲毫無損她的顏值,她一路走進來,吸引目光無數。

兩人簡單寒暄了一下,便直奔主題。不是葉錚錚冷漠,而是工作模式下的汪蔓,強勢犀利、堅硬冰冷,極度追求效率,從來不談感情。葉錚錚有時也很奇怪,一個人怎麽可以把自己分裂得如此徹底。

葉錚錚一邊攪著咖啡一邊嚴肅道:“我想跟你請教點事,當然,如果碰巧跟你家業務相關,你就別說了。”

汪蔓點點頭:“說吧。”

葉錚錚直接問道:“正業康你們接觸過麽?”

汪蔓思考了一會兒,答道:“不是老板的在手項目。我沒接觸過。不知道其他組有沒有人接觸過。”頓了頓,反問道:“怎麽?這票要搞事兒?想怎麽搞?”

葉錚錚苦笑道:“肯定是對股價有訴求,但是它具體想怎麽搞,我就不清楚了。所以才問你啊,這方面你們是專家。”

汪蔓得意地笑道:“那是!我們可是原創呢!產業鏈上一條龍服務。而且不用上市公司掏一分錢。”

葉錚錚困惑道:“你能給我簡單講講產業鏈運作麽?不用說那些細節,說說各個環節就行。我也不想打聽你們的商業機密。”

汪蔓爽快道:“喲,難得啊,開竅了啊!其實環節無非就是上市公司、項目方和我們這樣的私募,中間還有投行,有時還帶上咨詢公司一起玩。前提一定是上市公司對股價有訴求,大家一起配合著這個訴求做事情,至於為什麽有訴求,各家有各家的情況吧。運作方面,那就真是各家有各家的玩法了,這塊是核心競爭力的體現,我只能告訴你,玩不好的遠比玩得好的多。”

葉錚錚嘆口氣道:“其實就是更嚴謹更看似合法的做/莊唄。”

汪蔓笑道:“無股不莊嘛!做/莊也很難的,這種事,跟莊的有時候比做/莊的賺錢。大家都是看到賊吃肉,看不到賊挨打啊!很多私募,做股價做到一半,可能會被別人盯上,進來搶肉,影響大局;還有的,做起了股價,自己卻出不來了,還得找人幫忙,最後跑掉了也未必賺到多少錢;還有,上市公司其實也是潛在敵人,你也不知道它的真實意圖到底是什麽,被上市公司坑在裏面的私募也不少。”

語罷,四下看看,又小聲補充了一句:“其實我們老板也會被坑,這種事誰說得好,講概率的。他自己也是敗率比勝率高,只不過勝的時候賺錢比較多,敗的時候賠錢比較少罷了。”

葉錚錚點點頭認同道:“止盈止損控制的好,也是需要一顆大心臟的!”

汪蔓馬上點頭附和道:“老板說這個市場就是要不斷試錯,正視錯誤、吸取經驗,才能成長。很多人就是死在盲目自大、不知悔改上,被市場把心態幹廢了的也不少。唉,我們老板簡直就是為了這個市場而生的!我這輩子要是能有他的十分之一,也算是沒白活了!”

葉錚錚絕對相信汪蔓的話是真心的,她把自己的老板視為人生導師、終極偶像,她對老板已經不是簡單的“忠誠”,而是發自內心的臣服膜拜。汪蔓的前男友說她被這個市場影響,也不是空穴來風、全無道理。

葉錚錚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了,便也不再繼續追求,何況,再問下去汪蔓也未必會說了。她們心照不宣地繞開聊天的紅線,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友誼的平衡木上。汪蔓身邊圍繞了太多股市“投機客”,各有目的地接近她,多是圖財,也有圖財色雙收的,她自己是個“目的性”極強的人,卻對別人的“目的性”防備至極。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市場,只談大勢,不談個股,看看離交易時間還有一刻鐘,便寒暄散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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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5點剛過,葉錚錚就匆匆下班,回家煮飯。

晚飯送過去時已近7點,算快的了,高峰期趕時間全憑地鐵和11路。

周自恒看到葉錚錚很是意外。

葉錚錚見狀,馬上猜到了季一鳴沒跟周自恒說她要來,忙問周自恒吃過沒。

周自恒了然笑道:“老厲嫌醫院的飯不行,說讓我等他回來帶,反正我也沒什麽胃口,就一直等著了。卻沒想到,等來了一段善緣。”

葉錚錚也不接茬,只問:“我把東西放哪兒?”

周自恒一邊翻身下床,一邊答道:“茶幾上吧。”

葉錚錚看向周自恒,噗嗤一聲笑了出來。

周自恒張開手臂,挑挑眉:“很醜?很滑稽?”

葉錚錚忙一本正經道:“人帥條正,可以為病號服代言了。出院前替他們拍幾組宣傳照,讓他們給你打個折。”

周自恒滿意地點頭:“葉總品味不俗,與我心有靈犀。”

葉錚錚一邊布置飯菜,一邊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,覺得自己俗的不得了,周自恒慣於用這樣一副戲謔暧昧的態度對她,她卻從來不覺得他淺薄輕佻,還不是看臉!

周自恒見葉錚錚不接話,便又問道:“你領導今天還有跟你提那公司麽?”

葉錚錚搖搖頭:“他今天沒去公司。也沒找過我。”

周自恒便笑道:“我估計以後也不會找你了。你們那個小夥子很積極。”

葉錚錚真誠道:“真的特別謝謝你!”

周自恒也學著葉錚錚的表情真誠回道:“所以我說,這是一段善緣嘛。”說完便埋頭吃了起來。

葉錚錚將季一鳴的話當了真,做了兩個人的飯,連粥都是用兩個燜燒壺分開裝的——她家最不缺這一類日用品,上市公司搞團購時,她囤了很多。周自恒一邊吃一邊笑說她太實在,不過還是完完整整留下了一個涼拌雞絲和一個滑蛋蝦仁給季一鳴。

飯後,葉錚錚陪周自恒去小花園散了一會兒步,又回病房聊了一會兒天,待到9點過,覺得這個時間車也不難叫了,便告辭離去。臨走,問周自恒第二天想吃什麽。周自恒倒也不客氣,說自己不是個挑食的病人,只要不要太油膩、不要辛香辣、不要蝦蟹和甜食,他都吃的。葉錚錚這才明白,他為什麽剩了那兩個菜——一個有香菜,一個有蝦仁。

這奸商,矯情病嬌,得寸進尺,跟季一鳴不愧是好基友,臭味相投!葉錚錚坐在出租車上,一邊這樣想著,一邊認命地規劃著第二天的菜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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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一鳴回到病房已經10點多了,一身酒氣。看到葉錚錚留下的菜,歡呼一聲,也不加熱,就著溫粥歡快地吃了起來,邊吃邊讚嘆:“哎,我說,這妹子行啊!賢惠!我要是沒被老婆孩子套牢了,肯定追回家啊!”說完,瞟了一眼周自恒,看他沒什麽反應,便問道:“明天還來不?”

周自恒專心低頭看手機,“嗯”了一聲。

季一鳴會心一笑,接著誇張地嘆口氣:“我明天要去談筆錢,沒口福嘍!”

周自恒這才擡起頭來,嚴肅問道:“流動資金不夠了麽?”

季一鳴擺擺手,不以為意道:“流通盤控得差不多了,趁現在錢松利息低,談點中長期的錢,先趴賬上,以備不時之需。”想了想,面色也嚴肅起來,補充道:“這把咱們都算是破釜沈舟了,成敗在此一搏!我不想輸。”

周自恒點點頭,繼續問道:“倪二代那邊怎麽樣?”

季一鳴輕蔑笑道:“那個敗家子兒,還能怎麽樣?繼續做他的白日夢唄!他老子的精明勁兒一點兒沒學到,倒是把那股子貪勁兒學得十足。還什麽金融學碩士、500強金融機構工作經歷呢,都是虛的,繡花枕頭罷了。有他在,他老子倒真不需要什麽敵人了,垮臺無非是個時間問題罷了。”

周自恒也笑道:“富不過三代啊。”

季一鳴搖頭晃腦道:“非也非也,馬上就要富不過二代嘍。”

周自恒笑了笑,忽又恨聲道:“他竟然還過了這麽久的好日子!他怎麽配!”

季一鳴不接話了,悶頭吃飯。吃完了,一抹嘴,指指桌面,意有所指道:“一個念想結束了,總還會有新的念想生出來。沒有念想,就給自己謀劃個念想。有人跟我說過,你看向深淵,深淵也回望你,結果她被深淵拉下去了,摔得粉身碎骨。我害怕也被拉下去,於是幹脆自己蹲到了深淵下面。有一天,我忽然發現,自己站在了地面的陽光下,原來我在深淵下擡頭看向微光時,又被光拉了上來。”

周自恒失聲笑道:“想不到你還能這麽文藝。”

季一鳴得意道:“好歹也做過很長時間的文藝女青年家屬好吧?”

周自恒正色道:“第一次見你提起她來這麽輕松。你真的都放下了?”

季一鳴也正色道:“我想,該做的事都替她做完以後,她在天上看到了一定會很開心的。那麽,我也應該過得很開心,這一定也是她希望看到的。我有時甚至覺得,我看到的那道微光,就是她給我降下的。兄弟,你想一想,你的這道光是不是也一樣呢?只要有光,再微弱也要緊緊盯住,不要輕易放過啊!”

說罷,起身告辭。

季一鳴一走,病房的溫度像是突然降下了幾度。

周自恒向上拉了拉薄被,裹住肩頸,看向窗外。夜色漆黑,凝視著他,如同深淵。他長長嘆了口氣,關上了床頭燈。在一片漆黑中,手機屏幕突然亮起。

錚錚:到家。你好好休息!晚安[月亮]

周自恒沒有回覆。他輕輕摩挲著葉錚錚的頭像,嘴角慢慢泛出笑意。只要緊緊盯住,哪怕只是流螢之光,也會被拉回到陽光下麽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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